第二十二章
易青玦从暗屋中退出,百晓生迎上去,想要开口却又不知从何开口,眉毛紧皱成小山,现在他的心情恐怕听不进任何事情了吧。
事实上易青玦现在的心里面反而清晰起来,边璇子的事情要加快了,但这件事情却不能就这么随意的过去。
“去找找刚才岸边的鲛人。”他需要弄清楚事情的始末,但小孩的身体现在不适合盘问。既然那鲛人和斋儿是一起的,问他是再好不过了。
江寒权紧跟出去,他太明白易青玦现在的心情,天大地大的事情他都习惯了冷着脸,旁人佩服他的沉静劲儿,可其实他心里是怕着的。
“河生乖,到这里来。”百晓生唤着魂还没回过来的河生,将他安置在桌边,耐心的开导着小孩。
至于易青玦和江寒权两人,百晓生阻止不了他们出去,也不想阻止。她的儿子是有几分能耐的,不担心被伤了。刚才已经传话去查医谷圣女的隐居处了,百晓阁手下万人,机密网天下满布,只是一个圣女,要不了多久就会传消息过来。
只是自己没办法呆在这里了吧。也罢,十几年了,该换地方了。不过河生这小子这几年也处出感情了,别说齐家已经不待见他,今日过后齐家的存亡都难料。
他伸手握住河生的手腕,无奈的摇摇头,这孩子没有一点仙根啊。
“河生,过几日我便搬走了,你可愿意跟我走?”
河生木讷的点头,其实他早该知道,齐老爷当年突然莫名其妙发了家,难免惹得村子人闲话。齐老爷将自己领回家无非就是想树立个好形象,再加上平日里乐乐呵呵的做派,整个村子再没人怀疑他的钱财是不是不义,反倒都觉得他心善。
无父无母,无亲无故,村子里少了他河生一人不会改变任何事情。
他该感激肯收留他的方大夫,谢字还没出口泪就先忍不住掉了,低下头抹着眼睛不再说话。
白门在岸边都等的疲了才看见两个人影,他知道他们一定会折回来询问事情的,他灵力没有完全恢复暂时离不开水,只能在这里等着。
“我都说了我不是要害她,你的一掌快把我耳膜击穿了!”白门嚷嚷着。
方才易青玦的确是有些激动了,误以为白门是要伤害越雪斋,但他现在根本没心绪掰扯这些事,单刀直入的问白门事情的经过。
白门见他丝毫没有要道歉的意思,不识趣也要识趣,这个家伙的掌风就能到如此地步,不是他能惹得起的。
最后的尊严也就是瘪着嘴表示不满,“看在你是那丫头的师父份上,我就不和你计较了。”
但凡白门知道的,全部都交代出去了。
眼看着易青玦的眉头越来越紧皱,脸色越来越臭,尤其说到越雪斋倒地抽搐时的掌心一紧,白门几乎下意识的往水中藏了一下。
“血虫入体,所以斋儿才灵力四泄炸开了水池?”江寒权问道。
恐怕没这么简单,易青玦不明白一点,就算魔界人灵蛊霸道异常,可斋儿从未食过人灵,又怎会单单因为一只血虫就突然魔气横行灵力四泄。且她修的是木术,本身灵力就少带攻击性,还耗费不少替白门治愈。哪里来的那么强的灵力足以炸开坚固的石板。
“齐家留不得了。”
这件事单凭齐家是断然不敢有这胆子的,背后的人易青玦却不愿意深究。丹容丸是皇家御用之物,自古皇家不出修派,修派不涉皇家。仙门百派和皇家可以称得上是互不干涉,虽近年来当今皇上墨居弘私下小动作不断,意在拉拢仙派想为己用,可规矩终究是没有打破的。
“不用你们出手,我鲛族自会让他们付出代价!”白门几近咬牙切齿,囚禁一月有余,鳞片生了又拔,拔了又生。血池是他身上的血,他必要那贼人也尝试同样的痛苦。
他扭身钻进水中,向深处游去。
“说了不让你靠近岸边,说了人类没一个好东西!你就是不听话,你是非要气死你姐姐我是不是!”生的如此美貌的女子却言语却稍显粗鲁,白门捂住耳朵避开噪音,想起来小时候玩的水中吐泡泡游戏,就跟姐姐现在巴拉巴拉停不下来的嘴巴一样快。
白虞真是气不打一处来,可又狠不下心来真的训斥,光是弟弟尾巴上的口子就让她够心痛的了,骂着骂着就掉泪,人鱼的泪珠并不若传说中是价值连城的珍珠,其实与常人无异。只是以水为生的他们并不常哭,可自从白门失踪的一个月以来她每日以泪洗面,若是在岸上早就耗干了水分。
“姐姐姐姐,哎呀我以后肯定听话,你别哭了。我现在都不疼了,你也马上就嫁人了,怎么还哭鼻子嘛。”白门摆摆鱼尾,证明自己真的没事。
“嫁个屁!要不是你个臭小子不见了,老娘现在早就嫁给水衡了!”白虞拧上白门的耳朵,狠狠的转上半圈。
“哎呦哎呦,放手嘛!你你你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水衡哥看中了你哪点?”白门痛的吸气,他是真不理解堂堂鲛族王子,竟然看上自己姐姐这个这个...泼妇!唉,水衡哥一定是被姐姐的美貌蒙骗了。
水衡倒是真被他冤枉了,他还就真的是看中了白虞的大大咧咧的性子。两人的相识说起来还与白门有关,一次白门正欲溜到岸边嬉闹被白虞识破扭着耳朵拽回来,嘴巴叨叨骂个不停。正好被水衡遇见,刚想劝阻就被白虞三言两语的怼了回去。吃瘪之后回去细想后愈加不忿,就又来找白虞斗嘴,可偏偏性格温顺的他怎么都说不过白虞。几次三番的就生了情愫。
算是不“骂”不相识。
尽管白门不是故意失踪,但是对于他耽误了姐姐的婚事他心中实有愧疚,如果不是他现在姐姐就风风光光的成为水衡哥的妻子了。
“你水衡哥就喜欢我这个性子你有意见?还是我们鲛族好,个个都温润善良,人类真真没一个好东西!”
白门抽抽嘴角,温润善良里面不包括你自己吧...不过,“人类也不全是坏的嘛。”他小声嘟囔一声。
至少那个小丫头还是蛮善良的...
“你说什么?”
“没没没!我说要好好报复他们!嗯!”白门松口气,自从小时候父母被人类所杀之后姐姐便恨上了人,不允许在她面前提及人的半分好处。
是该算账,白虞将药瓶丢给白门让他自己涂抹,嘱咐他不准再乱跑,自己扭身去找水衡商量这件事。
鲛族一向团结,任何一个鲛人被人类所伤都不被允许。更何况她即将嫁给水衡,是鲛族二王子的妻子。她说的话,自然是有分量的。
“醒了,小斋斋可受苦了,还痛不痛,师叔给你揉揉。”江寒权弯下腰盯着床上刚睡醒的小人儿。
“醒了就把药喝了。”易青玦过来把吊儿郎当逗小孩笑的江寒权挤到一边,端了好药做出坚决不退让的表情逼小孩喝药。
两人谁都没提血虫的事,以前有一次大黑虫趴在越雪斋的小白胳膊上的时候,越雪斋撕心裂肺的张嘴边哭边叫,最后嘴角被扯烂了,两天都不能说话。要是越雪斋知道自己体内被血虫爬了个遍,江寒权可以打包票,小斋斋绝对会当场昏厥半死。
越雪斋仗着生病撒娇不喝药被师父无情驳回且反加拍打威胁,最后零比十败给了易青玦,苦着脸把药灌了下去。
还真是没赢过一次啊,江寒权既同情又无奈的想。
百晓生满头黑线,躲避着步步紧逼的江寒权,尖叫道:“江寒权!为什么老子要和你睡一张床!”
“别这样嘛前辈,谁叫你总共就两张床,不能吧小姑娘赶起来吧,人家河生还自告奋勇的睡藤椅呢,来嘛来嘛,我很乖的!”江寒权一脸坏笑。
“去跟易小子一起守夜!”
“嘿嘿嘿,板凳哪有床舒服?”
“啊啊啊,老朽的清白!”
“你这么大年纪,该不会没跟别人睡过一张床吧?啧啧啧,你堂堂百晓阁阁主,居然连个婆娘都没有?太惨了太惨了!这样吧,我以后带你去花酒坊吧,最起码过个眼瘾不是...”
“...再说话你就从床上滚下去。”
"哦。"
“可是你为什么不...?”
易青玦最先受不了江寒权的碎嘴,一记眼刀飞过去,“闭嘴。”
“好嘞!”江寒权可不想一会被捞起来守夜,这等苦差事还是交给易青玦比较合适。
有时候人的身份就是这么容易颠倒,江寒权全然忘记自己暗卫身份,仍由易少爷苦兮兮的端坐在冷板凳上守夜。
夜变得漆黑,却不单单是漆黑。
齐老爷拽住黑衣女子,哭丧的喊道:“你不能这样子过河拆桥!事情败露就抛下我走,你、你要是走了,我就把事情透露出去!你们一个都逃不掉!”
“哼,你还是担心自己吧,一个胡言乱语的疯民的话有几人会信。”女子抽身离去,徒留倒地痛哭的齐老爷。
既然此棋已废,本该杀掉他的。大皇子下令留他贱命一条,让鲛族泄愤吧。